【喻黄】 白蛇传 3
3.
直到中午的时候，黄少天饿得饥肠辘辘的从屋里跑到院子里，跪求喻文州赏他一口饭吃。
说来也奇怪，整个招待所里似乎只有喻文州一个人，现在再加上一个黄少天，整个院子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，从黄少天来到这里，就再没见过其他人。
喻文州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，脸色也更加惨白了。他还是斜靠在桌旁，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把玩儿什么物件。
黄少天有些窘迫的请喻文州给他做午饭，喻文州抬眼看了他一下，眼里的精明一闪而过，下一秒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朝他笑了笑，起身到厨房给黄少天炒菜去了。
黄少天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，探着脑袋去看喻文州在厨房洗菜、切菜、炒菜一气呵成，黄少天心里就和灌了蜜一样开心。自从昨晚的梦里他们两人阴奉阳违的做了那苟且之事，黄少天对喻文州的看法就产生了变化，他把白蛇幻化成喻文州的样子归结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现在他看喻文州就是怎么看怎么满意，喻文州但凡对他好点儿，在黄少天心里便是加倍的膨胀，看在眼里连一个普通的举动都显得别有用心。黄少天心里寻思着要是喻文州是个姑娘，这么贤惠的小媳妇还不得赶紧娶回家。
喻文州似乎感受到了他殷切的注视，回过头来看了黄少天一眼，黄少天来不及别过头，俩人打了一个照面，一个扬了扬嘴角，一个脸色大窘，慌乱的移开了目光。到底是在梦中轻薄了对方，黄少天有些不敢直视喻文州的眼睛，生怕对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那些不耻的遐想。
黄少天推开院子门，朝街口望去，土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，边上还有一个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小卖铺，门口抽着大烟的老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往他身上扫来，还露出一口的黄牙朝他神神秘秘的笑了起来。
这镇子无非这么大点儿，人口也少得可怜，这里的村民还是要仰仗着门口的黄家给他们提供些生活上的扶持。
黄少天怕那老头儿发现什么，连忙躲回了院子，那边喻文州简简单单的炒了三个家常菜，俩人就着馒头随便填吧了点儿。黄少天吃得高兴，普普通通的几道菜，因为出自喻文州之手，黄少天吃着连味道都变得更加可口。他又让喻文州拿出了几听啤酒，趁着酒兴和喻文州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。喻文州只吃了两口菜便放下了筷子，黄少天以为他不饿，倒是乐的所有菜全部进了他的肚子，满腔都是喻文州对他的爱意。
之后的两天黄少天倒是没再梦到过那条白蛇，也同样没有梦到过喻文州。眼瞅着初七的日子就要来了，黄少天打开了书包，把里面的一个黄布绸子抱着的宝贝取了出来，那是一块通体晶莹的白玉，巴掌大的卵石上透露出晶莹的光泽，若是不翻过来细细查看，还真看不出它的背面有一块儿小小的红色刻痕，那是一个咒符，和黄少天小臂上印的一样，专门用来克白蛇的咒印。
黄少天把白玉用绸子包好，放进了贴身的口袋，又把一块用红线穿着的铜钱戴到脖子上，调整领口不让它显露出来。做好了着一切准备工作，黄少天就恢复了往日的轻松，步伐轻盈的朝喻文州的房间走去，心里想着和他说些什么。
黄少天过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了，喻文州窗前一小簇幽暗的灯光氤氲在院子里，仿佛接近它就能感受到喻文州的体温，是黄少天想象中的温存。
他局促的敲了敲门，祈祷对方不要已经睡下了。黄少天在镇子里生活了一个星期，仿佛已经摒弃了浮华城市里所有的恶习，同喻文州一样过得是日落而眠，粗茶淡饭的旧生活。
过了半响，黄少天听到门里传来了轻微的声响，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喻文州慵懒的声音，“谁呀？”
黄少天的眼前出现了喻文州在梦里那慵懒的眼神和带着水光的眼角，身下就如同电流窜过一般难以自持。他咽了咽口水，声音有些干涩，“是我。”
门在眼前被打开，喻文州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此刻有些凌乱，随意的散落在额前，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，下面也只有一条半长不短的白绸裤挂在腰上，露出下面两条白藕似的光洁小腿，白花花的勾住了黄少天的眼睛。
黄少天此刻脑子里全是梦里的场景，他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变得无力，喻文州就像一剂软骨散，黄少天中了他的毒，晃晃悠悠地就想往喻文州身上倒去。
黄少天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自己的身形，开口的时候也忘了原本想说的话。
喻文州看他身子有些摇晃，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扶他，两人肌肤接触到的时候，全被对方吓了一跳。喻文州的身体就如同梦里一般冰凉，黄少天打了一个寒颤。喻文州也被黄少天身上的热度给烫到，随即便想收回手去。黄少天感受到他的动作，回手便捉住了喻文州的手腕，像是贪恋他的凉意一般伸出手指摸索着他的肌肤。
喻文州的脸开始泛红，此刻才有了一丝生气，黄少天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轻薄了对方，连忙窘迫的收回手，随着对方的步伐坐到了桌前。
喻文州给黄少天倒了一杯茶，白瓷一般的指尖敲打在桌面上，沉默不语的看着黄少天。
黄少天如同十七八岁时被恋爱冲昏头脑的男孩儿，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黄少天是标准的浓眉大眼，眼睫也生得浓密，低头时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般湿润的睫毛微微颤动，惹人怜爱。
喻文州细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，就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，只得叹了口气，用自己的手掌覆盖在黄少天的手背上。
冰凉的触感让黄少天一惊，回过头来看喻文州的脸上有了笑意，“你很冷吗？”
黄少天连忙摇了摇头，“我过两天就要走了，等除了那东西，这里我也留不得了。”
他殷切的看了喻文州一眼，明知前方是万丈悬崖，却还是不怕死的问了一句：“那你呢？以后什么打算？”
喻文州轻笑了一下，不知有没有体会到黄少天言语里的深意，他捧起茶杯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，放下的时候缓缓开口说：“我一直在等一个人。”
黄少天呼吸一顿，“在等什么人？”
“一个负心人。”喻文州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。
黄少天心如死灰，“你等到了他了吗？”
喻文州看了他一眼，眼神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，他仿佛有些恨意，“也算等到，也不算等到。”
黄少天没有接话，便听喻文州接着说了下去，“我本从未招惹他，偏偏他却断我前尘，改我命理，而后却又一走了之。”
黄少天听得云里雾里，“他为何负你？”
喻文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，“人这一辈子很短，却留下孽障无数，因缘果报至死不休。”
喻文州垂下眼睛，仿佛是在对自己倾诉，“我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，后来因为身体的不适，记忆在那时开始变得混乱，我变得记不清他的样子，却还记得要对他身边的人好，幻想着他有一天会想起我，会回来找我。”
黄少天听得入迷，“那你现在记起他的样子了吗？他回来找你了吗？”
“所以说这世间逃不出因果报应，我终于想起了他，就在不久前。”
黄少天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，他的心跳开始加速，“那你准备怎么办？去找他吗？”
喻文州摇摇头，“虽然是想起来了，却也是过去了。我本以为这些年我对他是恨之入骨的，时至今日才发现他也不过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中的蚍蜉而已，于我而言不过如此。若他无情，我便放他走。”
黄少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，“那你...”他顿了顿，“有没有再想过找另外一个人。”
喻文州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，他嗤笑了一下，随即摇了摇头，“儿女情长本不属于我，我对他一人的情谊已经是逆天而为，一次天劫便已足够，我会离开这里。”
黄少天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，到底是看清了喻文州的无情，他强撑出了一个苦笑，“我今天来便是和你道个别，后天就是初七了，当天我就必须离开了，本想问问你今后的打算，不过看你已经有了打算，便不再叨扰了，我们后会有期吧！”
喻文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张了张嘴，却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。
黄少天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从喻文州的房间离开的，后面的记忆就像是断片儿了一样，他唯一还记得的事就是喻文州拒绝了自己。黄少天苦着个脸闷闷不乐，说到底他还是失恋了，自己的一腔热血被人一盆水浇灭，星星之火还未燎原就被熄灭在心底，他心底很是不痛快，只想找些朋友出去买醉一场，回头便可重新开始。
黄少天这样想着，第二天就赶紧去准备初七要用的东西，他跑去镇子后面的那片林子里，在晌午光线最充足的中央地带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坑，周围又用桃木围了起来，俨然是一个收妖阵。他又在阵的四周用木棍画好了五行咒符，做好了着一切就等着明夜子时收了那白蛇祭祖。
黄少天回到镇子里的时候难得的没有立刻回招待所，只是毫无目的的顺着大路挨家挨户的乱转，最后还在小卖部的老头儿那里买了两碗泡面。
小卖铺里乌烟瘴气的全是大麻味儿，黄少天被熏的头疼只想赶紧离开这里，他交了钱就转身往门口走，没想到默不吭声的老头儿突然开口叫住了他。
黄少天不情不愿的回过头，看到的还是老头咧着一口黄牙朝他猥琐的笑着。
“怎么了？”黄少天不耐烦的开口。
“小子，你命里有大劫啊。”
黄少天听得一脸莫名其妙，觉得眼前的老头立马变身江湖骗子，仿佛下一秒就要伸手讨他要钱。
黄少天点点头，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，“我知道，这次回来我也没想过完好无损的回去。”
他以为老头说的是明天的除妖，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走出了小卖铺。
老头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，又转头看了看远处招待所的位置，小声说了句：“造孽啊！”